【内容提要】近年来,身处世界信息技术变革大潮中的俄罗斯走进了网络化时代,随着计算机、手机等现代通信工具的普及应用,俄罗斯网民群体规模迅速扩大。特别是进入web2.0时代,社交媒体被广泛使用,形成了个人自由表达意愿、深入讨论、信息交流的网络公共领域。2011—2012年“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网络公共领域酝酿、动员和实践的。网络公共领域似乎成为俄罗斯现行政治体制下最适宜孕育公民社会的土壤,对原有的权力结构造成了巨大冲击。在这次运动后,随着网络管控措施的出台,国家权力进入互联网领域,以实现网络公共领域的国家在场,让网络公共领域成为国家权力和社会力量、政权党和反对派博弈的空间。
【关键词】俄罗斯;互联网;社交媒体;公共领域;
2011年末俄国家杜马选举至2012年3月总统大选前后,俄罗斯爆发了大规模民众抗议示威活动。抗议活动参加者认为选举中存在大量造假、舞弊行为,选举是违法的。在抗议活动中,“为了诚实的选举”成了最具代表性的口号,所以,因选举而引起的一系列抗议示威活动被媒体和学术界称为“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1]。2011年12月4日,俄罗斯第六届国家杜马选举结果公布。当天傍晚,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爆发了游行示威。12月5日,数千人在莫斯科集会。12月10日,在俄罗斯99座城市和境外42座城市爆发了游行,此次抗议活动是近十年(也有一种说法是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规模最大的抗议示威活动。根据各方推测,在莫斯科博洛特广场(болотнаяплощадь)的抗议活动有十几万人参加。示威游行的参加者要求尽快释放所有政治犯;废除舞弊的选举结果;解除中央选举委员会主席的职务,严惩干预选举和舞弊的相关人员;进行政党和选举的民主立法;进行新的诚实的选举。12月24日,在莫斯科萨哈罗夫院士大街举行了更大规模的抗议示威活动。很多著名政治家、艺术家都支持抗议示威活动。在2012年2—3月总统选举前后,俄罗斯又爆发了一系列大规模的抗议游行活动。2012年2月4日,反对选举舞弊的游行“为了诚实的选举”抗议活动在波洛特广场举行。开始有3.6万人参加,根据内务部提供的数据,参与者最终达12万人,同时,在俄罗斯和国外的100多座城市也爆发了游行示威活动。2月26日,莫斯科爆发了“白色圆环”运动,参加者手持白气球,身系白飘带,手挽手形成一个闭合的圆圈。根据媒体推测,有3.4万人参加了这次活动。俄罗斯总统选举后,抗议活动又一次达到了高潮。3月5日,总统选举结束的第二天,在“选举—闹剧”、“将选举还给国家”、“将政权还给人民”等口号下以“团结”为名的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爆发。此次游行示威活动的消息在活着的杂志(livejournal)、推特(tweitter)和脸书(facebook)等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在这次游行中,有300人被捕,其中包括著名的反对派领袖亚辛等。之后,抗议游行活动逐渐转入低潮,但在莫斯科和各大城市仍不断出现不同规模的抗议活动。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多时间,但作为俄罗斯政治生活中的一个典型案例,“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在俄罗斯国内外经常被讨论。讨论的话题涉及俄罗斯的政治反对派、中产阶级的崛起、民主政治等等。实际上,这次运动与以往反对派的抗议示威活动最大的不同在于组织和动员机制,逐渐兴起的社交媒体成为组织和动员的重要工具。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末至20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前后的政治运动将电视作为政治运动的有效传播工具、被称作“电视民主”时代的话,那么在2011—2012年的“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中,互联网、社交网络则成为重要的传播工具,应该称为“互联网民主”时代。
一、俄罗斯互联网和社交媒体发展状况
20世纪末以来,互联网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改变了人们以往的交往、信息传播和社会认同方式。可以说“网络化带给人类社会的是工业社会以来空前深刻的社会结构转型”[2]。正如美国学者卡斯特指出的那样,“信息技术的社会形式——网络社会,这个新的社会组织形式以及普遍的全球性,扩散到了全世界……它撼动了各种制度,转变了各种文化……它的确是一个新世界”[3]。作为网络社会的一部分,俄罗斯也身在其中。近年来,俄罗斯互联网快速发展,网民和网站的数量剧增,互联网深度介入民众生活。
根据相关的统计信息[4],2015年夏季,在俄罗斯,一个月之内使用过网络的人数为7750万人(占18岁以上人口的66%);一周之内使用网络的人数为7350万人(63%);一天之内使用过网络的人数为6200万人(53%)。也就是说,一半的俄罗斯成年人几乎每天都在使用网络。近年俄罗斯网民的数量呈爆炸式增长。在2004年,一个月之内使用过网络的人仅为1370万人(占成年人口的12%),2007年为2610万人(23%),2009年就已经达到了3920万人(34%),而到了“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前夕的2011年,一个月之内使用过网络的人快速增至5290万人(46%),当时,俄罗斯已经成为欧洲网民最多的国家。在地域分布上,网民与人口的分布基本吻合,并无太大城乡差异。随着计算机、手机的普及,俄罗斯人平等地享有使用互联网的机会[5]。从国际比较上看,俄罗斯的网民所占成年人口的比例与西方世界仍有差距[6],但差距在逐渐缩小,目前已经超过了同为金砖国家的巴西(54%)与中国(46%)。俄罗斯的网站数量也不断增加。在俄罗斯,使用俄语的或者俄罗斯的网站被称为рунет[7],截至2015年5月,以.ru为域名的网站约为489万个,另外以.рф和.su为域名的网站分别有83.9万个和11.7万个[8],其中以.ru为域名的网站数量排世界第六位[9]。
如果将只能通过互联网浏览、获取信息的技术称为web1.0的话,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我们迎来了web2.0时代,web2.0信息技术注重用户交流与互动,用户既是互联网内容的浏览者,也是互联网内容的制造者、服务的提供者、信息的传播者、行为的创新者。而应用web2.0思想和技术最为典型的平台就是社交媒体,用户可以借此进行内容创作、情感交流与信息分享[10]。社交媒体在俄罗斯发展迅速,根据相关报告,截至2015年4月,俄罗斯有3500万个用户活跃在社交媒体上,每个月发布6.2亿条信息[11]。目前,俄罗斯主要的社交媒体包括本土的联系(вконтакте)、同班同学(одноклассники)、我的世界(моймир)等;国外的社交媒体有脸书、推特、活着的杂志、图享(instagram)等。
表1 俄罗斯社交媒体基本情况(2015年4月)
月访问量 | 活跃用户 | 每月发布消息的数量 | 每个用户发布的信息量 | 大城市活跃的用户 | ||
莫斯科(占人口比重) | 圣彼得堡(占人口比重) | |||||
联系 | 5360.4万人次 | 2155.9万 | 28781.2万条 | 13.4条 | 314.3万(26.24%) | 181.0万(35.99%) |
同班同学 | 3875.1万人次 | 139.1万 | 1311.8万条 | 9.4条 | — | — |
我的世界 | 2368.9万人次 | 102万 | 639.2万条 | 6.3条 | 28.8万(2.41%) | 10.0万(1.98%) |
脸书 | 2368.9万人次 | 111.8万 | 3610.3万条 | 32.3条 | 59.3万(4.95%) | 8.8万(1.75%) |
图享* | 1066.1万人次 | 237.4万 | 2699.1万条 | 11.4条 | 67.5万(5.64%) | 12.0万(2.40%) |
推特 | 738万人次 | 159.6万 | 20230.8万条 | 126.7条 | 19.5万(1.62%) | 14.8万(2.94%) |
活着的杂志 | 1643.3万人次 | 12.3万 | 490.4万条 | 39.7条 | — | — |
注:*一种分享即时图片的社交媒体
资料来源:.социальныесетивроссиисегодня:цифры,тренды,прогнозы.,https://br-analytics.ru/blog/socialnye-seti-v-rossii-vesna-2015-cifrytrendy-prognozy/
从表1可以看出,在访问量和活跃的用户数量方面,俄罗斯本土社交媒体拔得头筹,而且这些社交媒体访问量的增长非常迅猛,2015年4月,联系一个月的访问量已经达到5360.4万人次,同班同学的访问量为3875.1万人次。而在“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爆发前夕的2011年9月,这两个社交网站的访问量分别为3430万人次和2700万人次,可见增长之迅速。在地域分布上,表1只列出了大城市(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情况,这两座城市的确也是社交网络普及率最高的地区,联系的用户占该地人口比重的1/4—1/3,而两地的用户占全国用户的1/4。两地脸书的用户占全国用户数量的一半以上。社交媒体每天要发布海量的数据。这些活跃的用户积极发布消息,形成社会网络,能够捕捉到鲜活的社会问题和形成某种舆论趋势。在信息发布方面,联系和推特名列前茅,每月发布消息的数量分别为2.88亿条和2.02亿条。国外的社交媒体相对活跃,推特平均每个用户要发布126.7条信息;脸书为32.3条,活着的杂志为39.7条。
社交网络使用者多以青年人为主。联系的35岁以下的用户占90%以上,脸书45岁以下的使用者占70%以上。总体来看,社交网络的使用者集中在18—44岁之间。详见表2。
表2 俄罗斯社交媒体用户的年龄结构(2015年4月)
小于18岁 | 18—24岁 | 25—34岁 | 35—44岁 | 45—54岁 | 55岁以上 | |
联系 | 26.8% | 35.3% | 30.5% | 5.9% | 0.8% | 0.6% |
同班同学 | 7.5% | 7.9% | 23.8% | 21.2% | 17.8% | 21.9% |
我的世界 | 7.6% | 8.8% | 24.0% | 26.8% | 17.8% | 15.0% |
脸书 | 0.00% | 7.7% | 37.1% | 31.6% | 15.2% | 8.3% |
资料来源:.социальныесетивроссиисегодня:цифры,тренды,прогнозы.,https://br-analytics.ru/blog/socialnye-seti-v-rossii-vesna-2015-cifry-trendy-prognozy/
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近年,俄罗斯社交媒体的访问量激增,用户群庞大;发布信息量大,用户活跃;在地域分布上,大城市用户使用率比较高;在年龄结构上,以年轻人为主。正是社交媒体以及用户的这些特征,通过社交媒体进行传播、动员的“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与以往的反对派运动有诸多不同。
二、社交媒体与“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
“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爆发前,经济危机引起的不确定性已经在俄罗斯开始弥漫,民众对于生活水平的提高丧失信心。政权党的“统一俄罗斯党”动员力下降。选举之前,梅德韦杰夫与普京“车王易位”对一些希望政治体系改革的人士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随后,普京在奥林匹克广场演讲中遭到了嘘声,这还是他政治生涯中的第一次。在这种社会情绪下,无论是政治反对派、渴望改革的精英还是普通民众都对政权党、现政权有着诸多不满,即将来临的国家杜马和总统选举自然会成为他们宣泄不满情绪的出气筒,点燃不满情绪的是在俄罗斯一直存在的选举舞弊问题。揭发选举舞弊问题的主要推动者为选举观察组织“格罗斯”(俄语голос的音译,意为声音、呼声、意见)和互联网媒体。有着十多年观察选举的经验、凯发总代的合作伙伴遍及40个国家的“格罗斯”组织在杜马选举前在其网站上推出“舞弊地图”,鼓励人们揭发全国各地的选举舞弊行为,将这种行为拍下照片或者视频反馈给该组织。在2011年12月,这个“舞弊地图”上公布了将近7800起选举舞弊事件[12]。同时,一些独立的出版物,如《新报》、《生意人报》和其他媒体都报道了选举舞弊的事件,并在自己的网站上公布,很多记者成为了“格罗斯”组织的选举观察员。
英国社会学家吉登斯依据电视等电子媒体的发展提出了传递经验(mediatedexperience)[13]学说:是通过信息沟通而形成的超越身体经历和在场事务的缺场经验,是人们通过信息沟通而相互影响和持续传导的动态经验。而在互联网、社交媒体中传递经验,比起吉登斯所依据的电视媒体,无论在传递内容和形式上,还是在传递速度、广度和深度上都已经有了巨大的扩展和提升。网络群体可以在很短的时间迅速放大,在沟通和传播效率上也会成倍放大。因此,网络群体表达出来的社会认同是一种潜力无限的强大的社会力量或社会权力[14]。选举舞弊事件在媒体的推动下,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观察员在社交网络和独立媒体上公布的照片和视频转瞬间就会在朋友和熟人之间传播开来,继尔在互联网和普通媒体中传播。这些信息找到了最好的听众,不满和惶恐的情绪会不断吸引新的参加者加入到反对者的激流之中。在传播方式上,选举舞弊的照片和视频在社交媒体上流传,对于民众有更强的冲击力和感染力,这会让民众形成“为了诚实的选举”的感性认同。“感性认同具有强大的整合功能,它不仅可以使人们在面对面交往的在场群体中实现团结,还能作为宗教的现代形式在广阔的社会空间掀起狂热的集体兴奋。在网络交往中,这种集体兴奋不仅可以引发网络信息以排山倒海之势不可阻挡地快速宣泄,而且可以直接引起数以万计社会成员投入实际的集体行动之中。”[15]以2011年12月4日国家杜马选举为例,很多博客空间的博主在选举结果公布之后因对选举结果不满而表达愤怒之情。当有人在优图比上公布了选举站的舞弊行为视频后,这种愤怒达到了顶点。选举站舞弊的视频以及后来反对派游行的视频在主要政治人物的博客上被广泛讨论[16]。社交媒体上的“经验传递”形成了政治反对派的“感性认同”,并通过社交媒体、网络平台形成了集体兴奋,最终引燃了线下的政治实践。
在“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中,社交媒体和有众多用户的网站(脸书、联系、推特、活着的杂志、优图比、论坛、博客等)成为组织和进行街头抗议集会的必要工具[17]。主要体现为这些社交媒体和网站成为各种反对派信息的集散地,通过社交媒体平台彼此交流形成认同感,最终使抗议活动从线上走到线下。
诚如上文所述,进入21世纪以来,互联网逐渐在俄罗斯发展普及,已经取代电视成为俄罗斯人获取新闻信息的主要来源。根据全俄社会舆论调查中心的调查结果[18],1991年,电视是俄罗斯人最大的新闻信息源,占67%;报纸仅次于电视,占31%;广播占5%。到2013年,48%的受访者通过网络了解新闻信息,40%通过电视,7%从报纸上获得新闻资讯。根据全俄社会舆情调查中心调查,2012年2月4日,集会游行的参与者中,有70%的人是通过互联网新闻得知消息的,而22%和8%通过社交网络和博客获得消息。互联网成为反对派集会游行动员、信息发布的主要平台[19]。网络,特别是社交网络还是反对派讨论政治话题的主要媒介。如联系上比较著名的讨论群有“人民反对骗子和小偷”、“反对者运动的合作”、“反对者图片”、“政治幽默”。这些讨论群动辄就能吸引上万甚至十几万的用户加入讨论。在脸书上,讨论群“我们曾在波洛特广场并且还会来”成为发生在莫斯科的反对派集会的信息中心。到了2012年5月,这个讨论群已经有27237名参与者。
线下的游行示威活动因以社交媒体作为动员工具而呈现出新的特征。在“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中,从线上的讨论到现实中的抗争,参与者的主体更倾向于参加被当局许可的活动,降低行动的风险。对于抗议活动倾向于和平的活动,并不赞成激进的行为。“革命”在这里使用却并不具有极端性,它与1905年和1917年革命不同,而与20世纪90年代的政治运动更为接近[20]。但与20世纪90年代的政治运动不同的是,当时传统媒体(主要是电视)在信息传播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如今,社交媒体成为人们横向联合的工具。与2004年爆发的示威游行相比较,那时还只是退休人员和有优待人员发泄不满,年轻人还没有冲到前线。而在2011—2012年的“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中,这被称为寻求“政治解冻”的年代,青年人对自身利益的诉求增加。这个群体并不准备采用激进的手段来捍卫自己的理想,大部分人的积极性来自于符号性的抗争(符号化为自由和民主)[21]。
以2011年12月24日的萨哈罗夫院士大街“为了诚实的选举”抗议活动为例,根据列瓦达中心的调查[22],在791位被调查者中的大多数都是社交媒体和互联网的使用者,其中37%的被调查者会定期在社交媒体中讨论政治局势。从年龄分布上看,主要集中于25—39岁,这与社交媒体使用者的年龄段(见表2)基本吻合。在这些被调查者中,绝大多数受过高等教育(70%),或者正在接受高等教育(占13%);职业分布较为广泛,有专业人士、官员和商人;经济收入较高,68%的被调查者自认为有较强的消费能力,可以买一些较贵的商品;这些被调查者不属于任何一个政党或政治运动,大部分人(69%)认同政治自由和民主的观点。基于类似的抗议集会参与者社会构成的调查,有些媒体认为这是俄罗斯“中产阶级”登上政治舞台的标志[23]。甚至被新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学家阐述为“这是中产阶级对政治统治的向往”[24]。虽然,俄罗斯“中产阶级”的划分标准和构成特征在学术界还没有形成共识,但网络空间内有一定经济基础、善于表达政治意愿、具有强烈公民意识的网民特征与“中产阶级”的特征基本吻合,这是新崛起的政治力量。
三、网络公共领域的形成
发生在俄罗斯的“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并不是孤立事件,2011年初的“阿拉伯之春”、2011年夏季蔓延欧美大城市的民众游行、2011年秋季的“占领华尔街”运动,都是通过社交媒体的号召、联络、沟通,来加强群体价值认同、统一运动步骤、聚合政治目标的[25]。可以说,在新的信息技术条件下,社交媒体重塑国家政治议程,并促使网络公共领域生长出来。
“公共领域”(publicsphere)是西方政治学的重要概念,哈贝马斯将公共领域理解为介于公共权力领域与私人领域之间的中间地带[26]。其重要的特征在于其独立于政治权力的公共交往和公众舆论,公共领域不仅是政治现实的批判力量,也是政治合法性的基础。而公共领域的形成往往通过私人社团,如学术协会、阅读小组(lesegesellschaften)、共济会、宗教社团自发聚集在一起。剧院、博物馆、音乐厅以及咖啡馆、茶室、沙龙等为娱乐和对话提供了一种公共空间。这些早期的公共领域逐渐沿着社会的维度延伸,并且在话题方面涵盖面越来越广:聚焦点由艺术和文艺转到了政治。这种联系和交往网络最终成了处在市场经济和行政国家“之间”或“之外”,但与两者“相关”的某种市民社会的基本要素……市民社会提供了在政治问题上多多少少是“自由的”舆论能够产生的土壤——种通过民主参与的法律渠道转变为公民的交往权力的公共影响[27]。随着互联网的扩展和人们对互联网的广泛使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沟通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部分地转向虚拟空间,人类的公共空间得到了极大的延伸,这为批判精神的产生和公众舆论的生成提供了新的重要的空间和环境,从而为塑造一个全新的公共领域形态“网络公共领域”创造了重要条件[28]。
在前网络时代,信息权力掌握在政治权力和意识形态的控制者手中,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权力。正如卡斯特说的那样,网络化时代的“权力不再集中于机构(如国家)、组织(资本主义企业)和符号的控制者(公司制媒体、教会)之手。它散布在财富、权力、信息与图像的全球网络中,在可变的几何学和非物质化的地理学系统中传播和嬗变”[29]。随着计算机、手机等现代通信工具的普及,每个社会成员都具备发布信息、表达观点和抨击时弊的条件和能力,拥有了信息权力,形成了自下而上的信息力量。互联网将信息权力从垂直结构转变成为水平结构[30]。这种信息权力会产生汇聚社会资本的效应,互联网上的社会资本集聚到一个新的水平,将会吸引更多的使用者和网民。
在社交媒体之中一切都有连接的可能性,形成了新的社会性网络。这种网络社会所形成的社会团结是非长时段且拥有各种“参与”的形式。互联网使用者的社会—政治运动参与率要高于非使用者,或者相等[31]。这是一种在信息时代出现的新的参与政治和社会运动的方式,互联网被视为较好的组织方式[32]。在俄罗斯,рунет近年来网民数量不断增长,已经占成年人口的一半。互联网作为新媒体全面地改变了旧有的大众传媒格局,如今,更多的人是通过互联网获得信息。活跃于网络世界的网民大多数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中青年人,他们思维活跃、思想独立、关心社会、政治嗅觉敏锐、公民意识强。网民群体在网络公共领域会形成针对某个事件而聚集起来的公民社会组织,如出现的公民互助网站(democrator.ru,taktaktak.ru,streetjournal.ru等)。这种社会自组织的形态生成的催化剂或为自然灾害(如针对2010年的火灾,俄罗斯兴起的保护希姆基斯克森林中的“蓝色水桶”运动),或是对现政权低效率的不满[33],而后者在“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中表现尤为明显。在这次运动中,新媒体(网络媒体和社交媒体)对反对派的动员起到了关键作用,而支持克里姆林宫的集会则主要依靠国家控制的媒体。互联网创造了新的政治讨论空间,甚至一些新媒体是参加政治活动民众的唯一信息来源,公民通过它来发表评估俄罗斯政治形势、争论的价值以及改革必要性的意见[34]。在这场运动中,我们可以观察到社交媒体对政治态度形成的作用——这个虚拟的空间会“重塑”公民的意见[35]。随着俄罗斯社会网络化程度的加深,互联网已经不再像发展初期那样只是被国家权力控制的大众传媒工具,而是民众表达社会情绪、多元社会舆论形成、新的政治势力滋生的网络公共领域。
四、网络公共领域的国家在场
在“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的案例中,我们发现了以社交媒体为平台的网络公共领域的生成。乐观分析人士认为,社交媒体上的直接交流、富有弹性、没有等级的特点让众多作者可以发表有特点的言论,不再有操控和监察。还有的学者认为:现代传媒的主要民主功能是能够向公众公布社会信息,并能引发对于这些信息的讨论。对于传统的反对派的媒体,虽然可以屏蔽其第一个功能,但是无法从技术手段上干预公众讨论。社交媒体以自己的方式建立社会交往和对话。公共的论坛、博客、网络站点,都是传播、讨论的途径[36]。正是社交网络的这种特点,使其成为社会变迁和反对派力量的催化剂[37],这在阿拉伯国家和俄罗斯的案例中有了较为明显的体现。正因如此,在俄罗斯,国家权力对网络公共领域十分忌惮,尤其是在“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之后,普京政权开始对互联网进行严格的管控,原本属于自由空间的网络公共领域呈现国家在场的局面,俄罗斯的网络公共领域是否也会出现“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38]亦未可知。
在2011—2012年抗议集会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俄罗斯当局已经发现并注意到互联网在政治抗议活动中的重大作用,开始有了管控网络空间的动作。俄罗斯内务部官员建议采用激进的措施来治理网络空间,指出:“社交网络是社会安全最主要的隐藏的威胁。我们注册真实的名称和地址,如果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守法的人为何要藏起来?”2011年12月7日,圣彼得堡安全部门官员致信社交网站联系的创始人和管理者杜罗夫,请求封锁与组织抗议集会活动相关的五个讨论组(其中四个讨论组的标题都有反对统一俄罗斯党的字样)和两次活动。杜罗夫回绝了这个请求,他认为“我们不对政府负责,也不对反对派负责,也不对任何政党负责。我们支持自由论者的观点,他们并没有影响整个进程”[39]。在之后的12月9日,他便收到圣彼得堡检察院要求说明情况的信函。在抗议游行活动中,这些管控措施并没有顺利施行,俄罗斯联邦法律体系中并没有相应的网络管控内容,当局无法找到管控抓手,单凭行政命令很难产生效力。
普京第三次就任总统以后,俄罗斯对互联网进行了越来越严格的管控,相对于以往垄断网络和传媒资源不同的是,俄罗斯出台了一系列限制信息传播和互联网自由的法案,在法律的框架下逐渐建立网络检查制度,管控的力度比电视、广播和报纸等传统媒体要大[40]。2012年7月11日,国家杜马通过了《网络黑名单法》[41],该法案的核心就是创立了一份网站域名和地址的清单,这些网站的内容和信息在俄罗斯传播是被禁止的,这就是所谓的“黑名单”。这份清单由网络监察部门(роскомнадзор[42])拟定。俄罗斯政府责成专业的机构负责搜集相关的信息,法院裁决其为违法信息后,进入黑名单。第一批进入名单的是含有儿童色情、生产和使用毒品、宣传自杀方法内容的网络资源。《网络黑名单法》虽在表面上是限制有害于儿童成长内容的网站,但是这开启了网络检查的制度,限制和监察网络信息的传播有了法律依据。《网络黑名单法》从草案提交国家杜马之时就已经在国内外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一些大的网络公司如яндекс、谷歌、维基百科、livejournal等在被审查之列,而这些网站正是在抗议集会中最为活跃的网络平台。2013年11月1日,互联网自由委员会(роскомсвобода)[43]的报告指出,列入黑名单的信息中有83215条是正常的网络信息,含有违法信息的网站中有98%是整个网站被查封的。而就在此后不久的11月15日,进入“黑名单”的标准进一步放宽,除了审查内容以外,如果某网站能链接到被禁网站也会被列入“黑名单”。
2013年1月25日,俄文化部公布了《修改包括互联网在内的电信网络打击侵害著作权的法律修改草案》。6月6日,国家杜马将这个草案列入修改草案序列。在民间,这个法案受到社会广泛关注,很多人认为国家对网络管控更为严格,网络检查的力度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顶峰。这个法案有绰号:《反盗版法》、《反网络法》、“俄罗斯的sopa[44]”等等。2013年7月2日普京签署了这部法律。无论是《网络黑名单法》还是《反盗版法》都引起了民众声势浩大的反对声浪[45]。面对国内的反对声浪,俄罗斯并没有停下网络管控的脚步。2013年12月,398号法案[46]出台,被称为《封闭极端主义网站法案》。根据这个法案,联邦通信、信息技术和大众传媒监察局根据总检查长或者副总检查长的命令,在不经过司法程序的情况下,就能关闭会引起大规模骚乱、极端行动、大规模公共活动和破坏稳定行动的网站。在网站查封之前不必知会网站,查封网站以后,才会通知网站负责人,告知“你方网站有违禁的内容”。这个法案实施后,四个大型的网站马上就被查封:每日杂志(еж.ру),卡斯帕罗夫个人网站(kasparov.ru),грани.ру和阿列克谢.纳瓦里内依[47]在俄文版“活着的杂志”网站上的博客。监察局给出的解释是这些网站“有破坏法律的倾向”,特别是刊载违法的内容。被视为违禁内容的是“博洛特事件”,即在2011年至2012年选举期间莫斯科博洛特广场举行了数次抗议示威活动,有关这些活动的内容被认定为违法。尽管备受质疑,但是这个法案在俄罗斯还是在继续施行。
2015年4月,97号法案[48]出台,这个法案被称为《博主法案》,国家机构对在互联网上有影响力的博客作者进行限制。该法案规定,如果某作者博客的网页一昼夜有3000以上用户访问,那么这个博主要在一个特殊的名单中登记。要登记自己的姓、名、父称,凯发总代的联系方式等。如果博客作者不主动在这个名单上登记,那么联邦通信、信息技术和大众传媒监察局将强制对其进行登记。97号法案出台引起了博主们强烈反对,也是目前施行最不利的法案。从《网络黑名单法》到《反盗版法》,再到《封闭极端主义网站法案》、《博主法案》,俄罗斯对互联网的管控、对网络资源获取和传播的限制越来越严苛,网络监察制度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让人不禁联想到苏联时期的书报检查制度。在自由之家(freedomhouse)组织推出的全球互联网自由度指数中,俄罗斯被下调一个级别,从“自由”变为“部分自由”。对于占人口近一半的网民来说,这些法案剥夺了他们的网络自由、公民权益、个人信息安全。网络空间有了国家力量的监控,与官方主流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相左的信息和内容都会以危害国家安全、信息安全、知识产权等理由被屏蔽,政治反对派更难以在网络空间动员民众和发挥影响力,网络监督功能弱化。可以说,随着不断严苛的网络检查法案逐步实施,刚刚诞生的网络公共领域面临危机。国家依靠权力进行的管控方式是否在公民精神和公民意识更为强烈的网络空间奏效,“可控的民主”从现实世界嫁接到网络空间是否可行,还有待观察。
五、结语
“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如今已经偃旗息鼓,但作为俄罗斯社会—政治场域新的要素,这场运动还在被俄罗斯学术界持续关注并进行广泛讨论。如果将这场运动作为文本进行分析,我们可以发现俄罗斯政治生态的特点和在网络时代的新变化。在俄罗斯,政权党一直被学者称为“卡特尔”政党,实质上是精英集团的联盟,它要把各种资源聚集在政权中心周围,并动员选民、商业和媒体支持力量维护自己的利益,并消解其他政党的势力[49]。在此过程中,政权党获得不对称和不平衡的力量,这些力量将政治资源和资本注入一个党,它会在政党竞争中无往而不胜。这种后共产主义国家的卡特尔类型的政党为了最大限度地发声,体现其影响力,需要使用网络传播技术将它的观念自上而下传播[50]。在传统媒体时代,传播的主体是政权党,他们控制了电视、报纸、杂志、网站等媒体,掌握话语权。而到了web2.0时代,通信技术变迁,特别是社交媒体的兴起,让原有政治生态的秩序发生了剧变。在政治—社会场域内,信息传播权力不再被“卡特尔”政党所垄断,信息传播权力结构体系从垂直结构变为水平结构,每个社会成员都是信息传播主体,都具有发布信息、表达观点和抨击时弊的条件和能力。从“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的实践来看,在政治反对派、公民积极分子的推动下,在相关政治组织的精心组织下,社交媒体可以成为信息聚集与交换、引发讨论、动员民众的网络公共领域。网络公共领域的形成,可以成为反对派、逐渐兴起的中产阶级争取自己权益,与政权党和现政权进行对抗、博弈的重要平台。这是打破俄罗斯政治生态中“卡特尔”政党垄断各种资源格局的机遇,这也是俄罗斯政治民主化的机遇。
在“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结束之后,俄罗斯当局通过立法出台了一系列互联网领域的治理措施,将互联网媒体、社交媒体置于国家的控制之下[51]。在名义上,这些措施有保卫国家信息安全、保护著作权、打击恐怖主义等目的,但其核心还是国家权力或者政权党要增加对互联网的影响力,实现网络公共领域的国家在场。诚如上文所述,现行的互联网的管控措施采用的仍是“书报检查制度”模式,这种措施延续了对传统媒体管控的思维,但这对于匿名性强、信息流动快、开放性高的网络媒体未必奏效,为了达到预期的管控目的,将会付出巨大的成本。另一方面,在俄罗斯政府对待网络公共领域态度不变的条件下,适用于管控网络空间的措施定会被发明出来。如果这些措施被严格执行,刚刚兴起的、活跃的网络空间将会受到严厉的打击,俄罗斯政治体制下相对自由的网络公共领域受到限制和封锁,那么俄罗斯公民社会建设会再一次受挫,俄罗斯将会丧失“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后的俄罗斯民主化机遇。此外,互联网管控措施一方面使得政治反对派、民众表达意见和发泄不满及负面情绪的渠道消失,互联网不再具有社会“安全阀”的功能,这些不满情绪会从虚拟空间转移到现实空间,威胁社会稳定、国家安全;另一方面,限制互联网信息的获取与传播,对刚刚兴起的网络经济也是严重打击,会逐渐将俄罗斯与世界割裂开来,这在互联网异军突起、网络经济飞速发展、网络社会快速崛起的时代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作者简介】 马强,中央民族大学世界民族学人类学研究中心博士后、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基金项目】 2014年中国博士后基金面上资助项目《俄罗斯非政府组织研究》(项目编号:2014m561163)阶段性成果。
注释:
[1] 详见维基百科(俄文版)词条протестное движение в россии (2011-2013),https://ru.wikipedia.org/wiki/
[2] 包智明主编 :《社会学名家讲坛》,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75 页。
[3] [ 美] 卡斯特 :《认同的力量》,曹荣相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年版,第416—417 页。
[4] интернет в россии,выпуск 50,лето 2015,ооо.инфом., http://fom.ru/smi-i-internet/12369http://fom.ru/uploads/files/бюллетень_интернет_в_россии._выпуск_50._лето_2015_демо.pdf
[5] 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网民数分别占全国网民数量的11% 和4%,百万以上人口大城市占11%,50 万—100 万人口城市占8%,10 万—50 万人口城市占19%,10 万人口以下城市占27%,乡村占20%。
[6] 英国为90%,澳大利亚87%,德国86%,日本86%,法国83%,美国78%。
[7] 在各个大陆都有рунет 网站,甚至南极洲,但此类网站大多分布在独联体国家,特别是在俄罗斯注册的。
[8] 详见http://statdom.ru/
[9] 网站数量排名前五位的网站为以.tk(托克劳)、.de(德国)、 .cn(中国)、.uk(英国)、.nl(荷兰)为域名的网站。
[10] 尹韵公主编 :《中国新媒体发展报告(2011)》,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 年版,第332 页。
[11] .социальные сети в россии сегодня: цифры,тренды,прогнозы.,https://br-analytics.ru/blog/socialnye-seti-v-rossii-vesna-2015-cifry-trendy-prognozy/
[12] маловерьян ю. .голос. снова запускает .карту нарушений. на выборах. //русская служба bbc от 25 января 2012. http://www.bbc.co.uk/russian/russia/2012/01/120125_golos_president_karta.shtml.
[13] [ 英] 吉登斯 :《现代性与自我认同》,赵旭东、方文译,三联书店1998 年版,第25—29 页。
[14] 刘少杰 :《网络化时代的权力结构变迁》,载《江淮论坛》2011年第5 期。
[15] 包智明主编 :《社会学名家讲坛》,第91 页。
[16] казаковм.ю. .публичная сфера. ю. хабермаса: реализация в интернет-дискурсе//вестник нижегородского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 им.н.и.лобачевского. серия социальные науки,2013,№ 3(31).
[17] зайцев д.г.,карастелев в.е. протестное движение в россии 2011-2012 годов:проблема субъектности//государство и общество в пространстве власти и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коммуникаций. политическая наука. ежегодник 2013. м.: росспэн,2013,с. 231-266.
[18] пре сс-выпуск n2370,всеро ссийский центр изучения общественного мнения (вциом),13 августа 2013 года. http://wciom.ru/index.php?id=459&uid=114345/
[19] социальноe самочувствие россиян и экономичес кие реалии: непересекающиеся пространства?http://wciom.ru/index.php? id=268&uid=112492. табл. 2.
[20] ксенофонтова и. в.новые солидарно сти в интернете: от дискуссии к действию (на примере движения "за честные выборы")//этнографическое обозрение,2013, № 2.
[21] бараш р.э. интернет как средство сомоактуализациии революционной самооорганизации // власть. [журнал ис ран]. 2012. № 10 (3). http:// www.isras.ru/files/file/publ/barash_internet.pdf
[22] официальный сайт аналитического центра юрия левады (левада-центр),http://www.levada.ru/26-12-2011/opros-na-prospektesakharova-24-dekabrya 26 декабря 2011 г.
[23] шустер с. революция в россии готовится в twitter,facebook и youtube от 16.11.11. http://www.inopressa.ru/article/16jan2012/time/twitter.html
[24] мусихин г.и. очерки истории идеологии. м.,2013. с.19.
[25] 王文 :《web 2.0 时代的社交媒体与世界政治》,载《外交评论》 2011 年第6 期。
[26] [ 德] 哈贝马斯 :《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曹卫东等译,学林出版社1999 年版,第35 页。
[27] 参见[ 德] 哈贝马斯 :《关于公共领域问题的问答》,载《社会学研究》1999 年第3 期。
[28] 熊光清 :《中国网络公共领域的兴起、特征与前景》,载《教学与研究》2011 年第1 期。
[29] [ 美] 卡斯特 :《认同的力量》,第416 页。
[30] diamond,l.‘liberation technology’,in diamond,l. and plattner,m. f. (eds) liberation technology:social media and the struggle for democracy,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2012.
[31] кастельс м. галактика интернет. екатеринбург: у-фактория, 2004,c.145.
[32] там же. с.166.
[33] сидоренко а. настоящее и будущее российского интернета: существующее положение,региональная проекция,перспективы//вестник общественного мнения,июль–сентябрь 2010,№ 3.
[34] regina smyth and sarah oates,mind the gaps: media use and mass action in russia,europe-asia studies,2015,№ 32,pp.285-305.
[35] oates s.,revolution stalled: the political limits of the internet in the post-soviet sphere,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3.
[36] казаков м.ю. .публичная сфера. ю. хабермаса: реализация в интернет-дискурсе//вестник нижего родского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 им.н.и.лобачевского. серия социальные науки,2013,№ 3(31).
[37] khamis s.,the transformative egyptian media landscape: changes,challengesand comparative perspective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2011. № 5.
[38] 哈贝马斯提出“公共领域”的概念的时候是在探讨“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时,他认为,19 世纪末期以来,具有相对独立地位的资产阶级公共领域开始消失。主要是由于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出现了融合的趋势。内心领域便退到了私人领域的边缘地带,随着大众传媒日益商业化、娱乐化并被国家控制,文化批判的公众不断转变为文化消费的公众。公共领域作为一个独立的领域面临被瓦解的危险。详见[ 德] 哈贝马斯 :《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第171—187 页。
[39] дуров ответил фсб на запрос о блокировке оппозиционных групп //http://www.rosbalt.ru/main/2011/12/08/922324.html 8декабря 2011 г.
[40] л е в о ва и .,ш у к л и н г.,в и н н и к д . п р а ва и н т е р н е т - пользователей: россия и мир,теория и практика,м.: ассоциация интернет-издателей,.кабинетный учёный.,2013,c.144 .
[41] 法律文件全称为.о внесении изменений в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о защите детей отинформации,причиняющей вред их здоровью и развитию”и отдельные законодательные акты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по вопросу ограничения доступа к противоправной информации в сети интернет.。
[42] 即俄联邦通信、信息技术和大众传媒监察局(федеральная служба по надзору в сфере связи,информационных технологий и массовых коммуникаций)。参见http://rkn.gov.ru/
[43] http://rublacklist.net/
[44] 《禁止网络盗版法案》(stop on line piracy act),缩写为sopa。该法案由美国众议院得克萨斯州共和党议员兰默. 史密斯(lamar smith)于2011 年10 月26 日提出。
[45] 2013 年7 月4 日至8 月10 日,海盗党、互联网使用者协会、互联网自由委员会(роскомсвобода)联合发动了废止《反互联网法》的签名活动,一个月时间内,共收集到10 万人签名。2013 年7 月28 日, 全俄罗斯的多数城市(莫斯科、圣彼得堡、喀山、加里宁格勒、托木斯克等)爆发多场反对《反盗版法》的抗议活动。2013 年8 月1 日《反盗版法》生效,这一天,全俄互联网工作者罢工,请愿的签名已经达到100 万人。
[46]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 № 398-фз от 28 декабря 2013 года.о внесении изменений в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об информации, информационных технологиях и о защите информации”..
[47] алексей навальный,俄罗斯著名律师,政治和社会活动家,以调查腐败问题著称。
[48]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 от 05.05.2014 n 97-фз (ред. от 21.07.2014).《о внесении изменений в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 “об информации, информационных технологиях и о защите информации”и отдельные законодательные акты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по вопросам упорядочения обмена информацией с использованием информационно- телекоммуникационных сетей》.
[49] oversloot h. and verheul r. the party of power in russian politics,acta politica.2000,№ 35.
[50] r.mmele a. political parties,party communication and new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ies,party politics,2003,№ 1.
[51] доклад о состоянии граждан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 в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за 2013 год.м.,общественная палат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2013. c.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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